作者:张小金
《红楼梦》里香菱学诗时候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单独看也说不出来这句话哪里好,但就是改动不了一个字,一合上书,这场景仿佛就出现在眼前了。
10月13日,许嵩发布了今年的第一首单曲《雨幕》。
潇潇的雨幕里,三日无言的福船上,饮酒、听曲、赏雨、忆人,然而故事却在有人卧于绯泊之中时戛然而止,故事表象下的诸多隐喻也浮出水面。
歌迷说这首歌旋律一起就能听出来是许嵩的风格,听到开头第二句歌词,就已经想给歌词点赞了。
故人题词十年前,而今古苔已横啮。
纳兰性德有一首诗《忆秦娥·山重叠》,里面有这么一句话:
山重叠,悬崖一线天疑裂。天疑裂,断碑题字,苔痕横啮。
纳兰性德说:断碑上长满了苍苔,那苍苔好像是啃咬着碑文。
仔细想来,《半城烟沙》这首歌惊艳世人已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就如于断碑之上题词一首。
近十年过去,断碑上早已布满了苍苔,苍苔慢慢啃食着词曲,在记忆中逐渐淡去。
如今华语乐坛作品层出不穷,需要看见歌词查查字典的,甚至是去翻看典故的,还真是不多。
许嵩有首歌叫《清明雨上》,其中有句歌词是这么唱的: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
东瓶西镜好似点睛之笔,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单单为了押韵而强行加的呢?
在古代建筑中,客厅会摆放一张长案桌,桌子两侧各设一把椅子,在桌子东边的一侧放一个花瓶,桌子的西侧放一面镜子,此即为东瓶西镜。
在徽派的布局中,除了东瓶西镜外,在桌子中间一般也会放一座时钟,寓意终(钟)生(声)平(瓶)静(镜)。
还有这首歌里那句桥上的恋人入对出双,桥边红药叹夜太漫长。
宋代词人姜夔在《扬州慢·淮左名都》里写道: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时隔千年,许嵩不止让桥边的红药的叹息栩栩如生,歌词中更是涉及太多玄机。
古人认为一个人对应一颗天上的星星,当天上坠落一颗星星,地上就会有一个人死去,所以夜观星象,发现星河转动,主人公已意识到自己命运已经定格。
于是,许嵩在《宿敌》这首歌里唱到:当天上星河转,我命已定盘。
还有可能这是出自李清照《南歌子·天上星河转》: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
有人说,许嵩最大的悲哀,就是在歌迷还是初中生年纪的时候出了一张大学生才能听懂的专辑,然后那些因为听不懂而脱粉的粉丝很多年以后却想不起这张专辑。
只记住了许嵩是自己非主流时候喜欢过的歌手。
许嵩的歌绝大多数都是胜在歌词,遣词造句与方文山有异曲同工之妙。
歌迷评价说:许嵩若饮唐时酒,唐诗何止三百首。
一首《千百度》有幸收录人民出版社出版何二元主编的人民出版社十二五规划教材《大学语文》修订版流行歌词二首之中。
《千百度》当中最有名的一句:我寻你千百度,又一岁荣枯,可你从不在灯火阑珊处 。
出自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若是细细品味许嵩的歌词,惊讶不止于此,并不是为了唱来上口,而是他始终有自己的态度。
《拆东墙》里用一个唐朝小老板的悲情人生,一句:
兴也苦,亡也苦,青史总让人无奈,更迭了朝代,当时的明月换拨人看。
借古喻今,歌曲立意与高度明显上升。
到了《敬酒不吃》他又将酒桌文化写进歌里,一句:
你心里定在骂我轻狂,但能把我怎样。
歌里辛辣的调侃其实正是展现出他那份倔强。
《重复重复》歌里中有一句:天马喂狗。
仔细想来,天马行空指的是想象力,天马喂狗不就是缺乏想象力嘛。
还有一个例子,网友问:如果要表达想念一个人,你会怎样表达?
许嵩的《摄影艺术》是这样说的:面朝大海,我站成了大海。
人为什么会站成大海?因为有另一个人在他心底浮沉。
甚至最孤独的画面也藏在许嵩的画面里:
我在南极拍下了企鹅与冰川的剪影,宇宙之大,每个生命,都在孤寂。
在孤岛午睡醒来,看着天色将暗,四周却只有海平面,最孤独不过如此。
算起来,从许嵩2009年第一张专辑《自定义》,距今也十年了。
这十年间,华语乐坛新人辈出,流行的曲风也变化的迅速。
奇怪的是,许嵩2019寻宝游戏巡演,全国5场,场场座无虚席,门票均是预售即几秒售罄。
出道至今,已经13年了,还能保持如此高的人气,除了歌词情怀,也说明他真的有实力,并且一直在进步。
这次新歌发布过后,立刻登上了各大网络热搜的排行榜,引发乐迷讨论热潮。
许嵩 雨幕话题火速登上微博热搜榜、知乎热搜榜。
《雨幕》词、曲、制作、唱的一体性达到了紧密咬合无可分割的程度。
音乐方面,简洁工整、含蓄隽永的旋律赏心悦耳,偶尔的离调所带来的曲折跌宕感配合歌词一起细品更是滋味无穷。
强有力的鼓点节奏稀释了感伤的浓度,反而让整体的情绪变得更加微妙而耐听。
窗外潇潇的雨幕里,飘然一曲引我侧耳听。
我从潇潇的雨幕里,遥望漉雪千山都过尽。
歌中那种洒脱的生活态度,与世无争,不喜不悲,何尝不是一种共勉。
这一向是许嵩的风格。
我觉得这是自然而然渐进的。自己到了这个岁数,虽然没有资格说很‘老’,但是毕竟跟一些年轻人拉开了一定差异。时间使然,我越来越放的开了,也已经无法‘醒着装睡’去写青少年的歌曲了,所以还是以描述当下自己的生活状态和感受为主吧。至于它能吸引到什么听众,那就随缘好了。做音乐,自己的感受也很重要。终究而言你是表达真实的自己,而因此吸引来了喜欢你的朋友,而不是你一味的去讨好大家。
其实说到底,表达真实的自己正是多年来许嵩自己的一个标准。
他曾为小悦悦事件发声,写下《全球变冷》。
也曾以儿童文学探讨过成人精神世界,写下《胡萝卜须》,引起原著的脱销现象。
也曾为各路不合规则的动物们发声,杠上暴力执法的城管,写出《违章动物》......
他不只是冷眼看着,反而是愿意深入这红尘中,去批判去揭露去诉说。
像极了针砭时弊的文人墨客。
喜怒哀乐无论哪种心情,酸甜苦辣无论哪种滋味,都能在许嵩的歌词找到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