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一段故事:
西域使献香。汉制:献香不满斤,不得受。西使临去,又发香器如大豆者,试着宫门,香气闻长安四面数十里中,经日乃歇。
看完捧腹大笑:人家西域使臣千里迢迢来献香,咱们大汉官员持称等守,分量不足一斤不收。还挺严苛啊。应该主要是看不上眼吧,你拿块一两几钱的香料,这也算送礼吗?所以,古人的制度还是有道理的。
还有一个故事是讲宋徽宗的:
时于奉宸中得龙涎香二,……香则多分赐大臣近侍。……每以一豆火爇之,辄作异花气,芬郁满座,终日略不歇。于是太上(按:指宋徽宗)大奇之,命籍被赐者,随数多寡,复收取以归中禁。因号曰古龙涎。
想想也觉得好笑。徽宗是风雅皇帝,从宫中库里翻出两罐龙涎香,分赐群臣。本是无上的恩典韵事。后来自己点了一粒,不得了了,太神奇美妙了。赶紧派人到各家各户勒令人家把前些日子皇上赐的香交出来,不管还剩下多少。不是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这皇帝老儿也太不讲理了吧?可是在古代,皇帝就是真龙天子,就应该无所不知,应该控制一切知识和事实。这么妙的香,我怎么能一无所知呢?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乖乖上交,归于禁中。
其实仔细读,这里面都有一个豆字,西域使者以一枚小如大豆的香料香彻长安。而宋徽宗燃了一粒豆大龙涎,竟如异花满座,缭绕终日不散。简直一大奇事。
有一个小说,里面有个摸龙奶奶,传说她摸过龙,就具备了天赐的神力,并且摸过龙的那只手散发异香,几十年还是那样浓烈,岂不怪哉?我们小时候看《西游记》,都知道龙在空中盘旋、飞舞,呼气成云,喷嚏作雨。那我们当然也知道,龙是生活在东海。那龙涎香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有一种说法,特别好玩,说是龙涎香是某种神奇动物的分泌物。
不知道大家是否常用香水。之前我好像看到过一种香水香型是抹香鲸?读到这里一查,更觉得机缘的巧合了。抹香鲸广泛分布于全世界不结冰的海域,它们的肠内分泌出一种病态分泌物,它被取出、干燥,状如琥珀,这就是 龙涎香。
哈哈,在遥远的古代,陶然沉醉于龙涎芬香的人并不知道这就是鲸鱼肠内病变的产物,在这香中,一切都那么风雅细腻。知识有时对美是一种毁坏,有些事你不知道却不影响你对它的欣赏,知道了竟不如不知道。
《奇葩说》中,有一期节目是关于要不要植入一张芯片让全人类大脑一秒知识共享。傅首尔反对植入这张芯片,知识不仅是生产能力,也可能是武器。因为我们是人,不是标本。以前我们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有了知识,我们看的是分子、质子,索然无味。
乾隆皇帝有一位来自回疆的妃子,体有异香,可以引来蝴蝶,乾隆尤其宠爱。祖先们想象万里之外的异域,想象那些遍地的香,我们也想像女性的身体,想象他们身体的女儿香。通往异域的路漫长,隔着山海,虽然冒险,但我们也经历着神秘、危激,同样,体味着得来不易的生之缠绵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