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人白居易和他的好友元稹一辈子的真挚友情绝对是千年诗坛上的佳话。白居易字乐天,号醉吟先生,晚年因礼佛又号香山居士;元稹字微之,在家族中排行老九而常被称元九。这两人同年登科,同时被授官校书郎,文学创作理念相同;同样是愿为大唐效力想去大干一番事业的热血青却都走了一段坎坷曲折的仕途。他们的关系是从同学到挚友的关系,就这样一直到二人先后老去。
元白同框画像
可能一些诗友不大熟悉元稹是谁,但是一提起几首唐诗里的名句大家都会眼睛一亮。比如那煽情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比如怀念妻子的名句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比如写秋菊的佳句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都出自这位诗人笔下。他的诗往往能以浅白如话的文字表达出缘情体物、缠绵悱恻的效果,感人甚深。
元九画像
其实纵观白居易和元稹两人的性格还是有差异的。同样是唐朝的热血青年,白居易秉持的思想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也是他一生为官的主导思想,在性格上显得刚柔并济。比如在元和年间的宰相遇刺一事中,白居易冒着得罪权贵、被贬外放的风险向唐宪宗上表要求缉拿凶手。而元稹的性格则是嫉恶如仇,刚直火烈,是那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但硬碰硬在官场上混是不行的,后来元稹转向对宦官、权贵屈附求和,逐渐混得风生水起,一度拜相。
白居易画像
要说这两位好友的理想原本都是欲以自己的才学为国家出力,是大唐的好臣民,但二人都是在一次次碰壁后变得圆通起来了。尽管仕途坎坷,但在他们的为政生涯里,还是做了一些成绩的。在长达三十年相濡以沫的友情中,元稹和白居易留下了大量的酬赠、唱和的诗文,多达900余首。他俩开创了次韵和诗的先河,并且由于二人诗才卓荦,在运用受限的韵字上仍能推陈出新,别据一格,小到七绝,大则到千字排律,多有名篇传世。最令人感慨的就是两人次韵相和的七绝。当时白居易被贬谪为江州司马,元稹被外放到通州做司马,两人相隔千余里。 一日白居易写梦见元稹:
晨起临风一惆怅,通州湓水断相闻。
不知忆我因何事,昨夜三更梦见君。
元稹则依韵回赠诗:
山水万重书断绝,念君怜我梦相闻。
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通俗易懂的篇章中洋溢着的深情厚意令人慨叹世间铁哥们的情谊无过于此。今天我们要读的是白居易写的和元稹分别后抒发感怀的一首五言古诗。
零落桐叶雨
《别元九后咏所怀》
白居易
零落桐叶雨,萧条槿花风。
悠悠秋意早,生此幽闲中。
况与故人别,中怀正无悰。
勿云不相送,心到青门东。
相知岂在多,但问同不同。
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
这首诗写于唐宪宗元和元年,时,值白居易和元稹都在长安任职。元稹的岳父韦夏卿在洛阳任官留守,对自己的女儿、元稹妻子韦丛放心不下,遂带上元稹夫妇一同在洛阳居住。元和元年四月,元稹和白居易同时考上了大唐公务员,元稹授左拾遗(这官杜甫也当过,属于谏官),白居易继续在秘书省做校书郎。这年九月,元稹因为频繁上书力陈己见,对朝中权贵进行了一番有力地抨击,因而为权贵们不容。于是元稹被贬为河南县尉。在元稹出长安城之前,白居易与他相别,别后便有了这首诗《别元九后述所怀》。
萧条槿花风
这首诗一开头就用秋日萧杀的景象烘托出一番伤离别的氛围。秋雨中的泛黄而落的梧桐叶,凉风里褪败的紫木槿花,都仿佛在述说着一段依依告别的心境。秋日本来是飒爽高远的天,它让人很早就感受到了那悠悠的旷达之意,安静闲适。但一想到与好友元稹即将分别,心中顿时生出千般愁怅。尽管这首诗不是律诗,开首两句零落桐叶雨,萧条槿花风却自然属对,给人一种很工整的感觉。接下来的两句悠悠秋意早,生此幽闲中似乎在写悠闲之意,其实是在为接下来表达与故人分别时意绪迷离、怅然若失的诗句作陪衬。诗人这手法还是很高明的。
悠悠秋意早,生此幽闲中
接下来诗人就前四句的萧索秋景来托出心中的怏怏不乐。且莫要说我没有起身送你(元九)一程,可我的心早已经飞到长安试东南的青门外了。青门外不远有灞河与灞桥,历来人们多于此处折柳分别,是诗人骚客的诗意打卡地。
诗的第九句和第十句通过议论的手法道出了白居易与元九之间非同寻常的情谊:相知岂在多,但问同不同。 这两句通俗易懂地揭示了知心朋友间相互交往的根本就不需要太多,一两人足矣。要说的是诗人在问知心朋友应该在哪方面有相同点呢?白马君想应该是同志同趣,同心同德。纵观元白二人一生交往,还真是如此。
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
诗的最后两句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让全篇跌宕到了极点,虽然极其夸张,却令人感受到了诗人由于和元九分别后而发出的极度失落和悲哀。这两句把诗人的内心刻画显得十分形象生动。也难怪许多年后白居易在元九去世后写的怀念诗篇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君在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悲恸之情,尽在情感洋溢的诗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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